第七章 落花有意长恨水
辰风无奈地发现自己病了,这是他最耽心与害怕的事情。
对于一个孤独而落拓的流浪者,谁会来关心他的饮食起居、生病系痛?
那种举目无亲、悲怆凄凉的感觉只有流浪者才能身有体会。
这样的情形有多久有几回,辰风自己也记不清楚了。
醒来之时,却是凌晨。晨雾茫茫笼罩着大地,跃跃欲出的旭日随意在东边的天空抹了几笔浅淡的色彩。
凉风习习,雾气中含着浓郁的湿气,随便一抹头发上凝结的细水珠,竟如水淋洗手般来不及擦干。
有的店铺已经开了门,街上开始有了稀少的行人。行人投以惊疑的目光之后又各自匆忙离去,谁也无心多管闲事,家里的事情尚且顾及不暇。
辰风意识还未清醒困惑不解,葛然发现自己又睡在露天,便从容地爬起身,掸掸衣服上的尘土,自我揶揄地微微而笑:太奢侈了!幕天席地。
他曾以为用时间可以洗涤创伤可以走出忧伤可以潇洒地忘却那段情。
然而在当今世上,谁又能够真的潇洒?无法忘却固然痛苦,不曾拥有刻骨恋情,却又何谈潇洒。笑红尘哭红尘,爱过走过,今生又何悔?
他千方百计地尝试着忘掉那段美丽而忧伤的记忆,却发现无论也不能够办到。
那段情感随着血液已经刻骨铭心地注在了他的体内,并非想忘就能轻易忘记的,他可以欺骗别人也可以自欺欺人却无法欺骗心底的知觉。
从酒馆里走出来时已是夜阑人静,乌青的夜空显得寂寥而诡秘,清冽的星辰幽然散发出寒辉。淡紫的夜霭如幽灵无孔不入地渗透每个角落,清寒浸骨。
意识复苏过来,昨日的记忆恍然如梦。
昨日整天未归也没有打招呼,不知道夏婉珍有否耽心过其安危,辰风觉得有一丝歉疚。
他准备去回春楼养精蓄锐一番,然后择机打探《兵防图》。
刚一迈步,腿便发软像踩在棉絮上,辰风不由自主地打个踉跄几乎跌倒。
怎会如此!心中不由惊诧万分,他尽力稳住身体重心,一摸额头滚烫发热,感觉头重脚轻,呼吸粗促,四肢无力。
夜凉如水,静谧中透露着一种令人惊惶的死寂。
夜,凄迷而冷寂,仿佛一张忧伤而缠绵交织的网。
他今生也挣不开走不掉。
唯有求醉,他确实喝了太多的酒,仿佛刚才从酒池里沐浴上岸,每个毛孔都向外散发着刺鼻的酒味,令人唯恐避之不及。像一块门板他终于沉重地倒在了街上。
居然能够酣然入睡,从离家出走的那一刻起,他就已经开始习惯这种餐风露宿的生活,从那一刻开始,命运就已经注定他要接受这种落魄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