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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掌柜不管徒弟哀嚎,自顾自思忖:看阿六说的情形,显然不是一般座探,极可能是军统,也或者是英美的间谍?那就更值钱了,但是这几个人的样子,处处透着古怪,浑身都不对劲,完全不像那种扎到人堆里就看不见的匪谍,他们能够一路从重庆混到上海边上,也算是奇迹。
“我说阿六,脚疼也得挺着,今天夜里你还得去平湖一趟,找岩井太君,调小黄的侦缉队来。”
“为什么不就近去朱泾找保安队?近了好几十里地,再说,本乡治安巡查,缉拿匪盗,也归金山公署管。”
“你懂个屁,陈步青是什么不要脸的东西我还不知道?独揽功劳巴结日本人的事情做的还少?找他,我呸!”掌柜难免想起几件旧事,愤愤不平起来,“再说了,楼上那几个家伙怎么看都不简单,尤其那个牛高马大的,像个练家子,保安队那帮废物,枪都配不齐全,来了也未必治得住,所以就算日本人不来,也得小黄的侦缉队才镇得住。”
“是这样?”阿六张着嘴茫然道。
过了一刻,林秀轩拎着两尾活鱼下楼,将一条大的就送给了沈掌柜,然后就到厨房后面小河洗鱼,借了店里的锅灶,大碗,做了一道红烧黄鱼的,做完了也不叫上另外两人下来吃,自顾自端上去了。掌柜并不费心多问,这伙人守着那间门窗紧闭的屋子,自以为密不透风,想到这里难免心中好笑。
夜色慢慢降临到这条寂静的横浦老街时,所有的店面早早都打烊,小镇上死气沉沉,没有一个人影。
客栈一楼的柴房里,阿六头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,正捂着脚,跟师傅诉苦,他跃下二楼时,崴了脚。
“以前从没失过手,没想到煤灰堆里竟然有矸石,扭了右脚。”
“你小子别说没用的,看到了什么?”
“你想,小黄是门里自己人,祖师爷面前立过誓,凡不照应同门,吃里扒外的,三枪六洞死无葬身地,自然比陈步青那伙鸟人亲近不少,坑不了咱们。”
“明白了师傅,我这就去。”
师徒两人一个瘸着左腿,一个瘸着右腿,一齐扶着墙走到店外,沈掌柜看着阿六头上了车,目送他痛苦蹬车的身影远去。然后回身看楼上,二楼那间屋子里,已经点了一盏油灯。
“师傅,你眼力不错,这伙客商绝对不简单,我摸到了手枪,还有……照相机,比城里拍良民证的照相机小得多。”
“嗯,果然不是良善之辈。”
“对了,他们的手枪也很小,不像是忠救军或者挺进队那伙匪贼用的……还有蓝色的衣服,像是……军装。”
“是军统?还是……”沈掌柜沉疑了一会儿,“就没看到证件?”
“来不及翻看了,你下面一喊话,我就知道他要上来,紧赶慢赶没有被他撞破,这还摔坏了脚,哎吆……又疼起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