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8.直教人酥到了心底去
内侍竟受了礼,从锦盒中拿出一本书册,递与她,嘴上客气道:“官家昨日借的书,听宫人说是你录的册,还有劳娘子放回书阁。”
小宫女见莫兰有事,收起性子退至房中,屏声不予扰恼。
莫兰接过书,正是官家拿走的《北齐兴亡论》,想起昨晚上的光景,心胸起伏不定,只低声道:“是。”
内侍也不招呼,疾步离开。
目送他们出了殿门,莫兰才回身往仁明殿走。她心里郁郁不乐,想着官家今日是不来了,竟有些心灰意冷,心烦意乱。
若离轻手轻脚放下帷帐,熄了莲花陶灯,点燃一盏青瓷小油灯放于床侧灯架,又吩咐值夜的宫人好生伺候,方回旁侧偏屋安寝。
莫兰又去了华落堂看太嫔,一路疾步回来,身心颇累,只觉困意重重,可一躺到床上,赵祯的音容便如魅影般于脑中挥之不去,辗转反侧许久,终觉有了些许睡意,却已是天方既白。
若离第二日果然遣了人去福宁殿问话,只是,竟无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,皆以为,官家不过是去寻了本书罢,还有宫人言辞措措说:“官家拿了本叫《北齐兴亡论》的书,进去不过半盏茶的光景便回了福宁殿,晚上看那书至半夜才睡。”直将这话原原本本说予了皇后听,静姝才放下一半的心来。
莫兰几乎一夜未睡,晨起时竟也精神凛然。洗脸漱口后,又捡了平日最得意的一件月白兰花偏襟长褙子宫装穿了,仔细梳了发髻,细细簪了从家中带来的金丝菊花钗,又往还是从奉茶司带来的妆盒中挑了些茉莉粉细细匀在脸上,越发凝脂点漆,滑腻似酥。在镜中端详半日,又觉太过做作,忙去了发簪,换回平时衣裳,只剩那粉懒得再洗,往镜中又看了半会,才出了住处去做事。
通鉴馆事务越发顺当,平日都由子非担当了,莫兰升了职,被尚宫仍旧遣回殿中做事。莫兰候了半日,也不见御驾,暗自揣测,许是自己多心了罢,官家日理万机,只是随口说的话,自己却当了真,越想越是懊恼不堪。
她将书销了册,站至书柜前,想要放入架中,忽觉书中夹着什么,翻开来一看,竟四四方方的折着一方白色绢帕。
莫兰眼尖,瞧见帕角处绣了一朵金色的五爪龙纹,先以为是官家落下的物件,正要拿着禀明尚宫,仔细一瞧,帕子上竟写了字,忍不住摊开一看,却见帕上端端正正写着几字小楷:一日三月。
旁侧又用笔勾了一朵兰花。
廊下用青瓷大缸子摆了一溜的石榴花,因昨日才从司苑司领来,此时开得正艳。有顽皮的小宫女见莫兰扶着柱子,望着那几盘花愣愣发呆,神思恍惚,便偷偷走至背后,狠狠往她肩上一拍,莫兰受惊,捂着胸口轻斥道:“可吓死我了!”
小宫女笑道:“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,是不是想嫁人了?”
莫兰被说中心事,羞涩难当,伸手捏住小宫女两边脸颊,“叫你乱说,看我不撕烂你的嘴。”小宫女吃痛,用手来挡,求饶道:“好娘子,我不过跟你玩笑罢,饶了我罢。”莫兰才松了手,小宫女却又嘻嘻哈哈笑过来挠痒,莫兰不甘示弱,也去挠她。两人正打闹得欢,忽听见有人叫:“谁是张莫兰?”
两人忙正色,见廊外立着两位内侍,都穿着紫衣大袍。
莫兰走过去躬身道:“奴婢便是,大监有何吩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