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2.有朕在,你什么都别怕
浅桦放下手中事务,走至临冬跟前,帮她披上云锦累珠披帛,细声安慰道:“去行宫时,没有妃嫔跟去。官家一时贪了新鲜也是有的,那些小恩小惠的哪有美人父亲封官受赐得意。自回宫后,官家也还只到过皇后及咱们这里,可见您在官家心中是和皇后一样的。”
临冬扬眉笑了笑,从椅中坐起,小步往寝床走去,媚声道:“那倒是,有官家宠爱,谁有胆子奈何我?兵来将挡,水来土淹罢。”旋即吩咐浅桦铺床熄灯。
慈宁殿中,太后正要安寝,不料吕夷简于酒宴上偶然听得宫中李太嫔薨了,太后只允以宫人礼埋葬,他不顾规矩礼仪,夜中直闯慈宁殿。
太后坐于四扇青竹梅兰琉璃屏风后,愠怒道:“吕相夜闯慈宁殿,可有急事?”
吕夷简躬身跪于地,“华落堂李太嫔于昨日薨了,臣听说太后下令只以宫人之礼埋葬,臣,实觉不妥。”
青姨渐渐止住哭泣,从怀中拿出紫檀木雕花海棠锦盒,道:“这锦盒里装的,是太嫔一辈子唯一剩下的家当,我现在将它交给你。”
莫兰十分诧异,“我不过伺候太嫔几日,又何德何能?即便太嫔留有遗物,也该由你保管,我又怎能接受?”
青姨却将锦盒打开,里面有太嫔本想呈给赵祯的儒巾、还有几样玉佩和金簪子。她声声劝道:“太嫔将这锦盒交予我,也是想我老来能有些钱财傍身。但我一身老骨头了,又有什么好坏之分?得过且过罢。”
莫兰问:“你可是有所求?”
青姨嘴角抽动,只道莫兰果然聪慧,颤抖着唇角说:“老奴没有她人可依托,只想将这锦盒交予你,若你有朝一日能将锦盒交予官家自是最好,也算完成太嫔身前夙愿。若是不行,娘子留着做念想也罢,算是老奴对你的一点感激之情。”
太后听了,浅怒问:“那你觉得该以何等礼制才妥当?”
吕夷简道:“当以皇后规格埋葬。”
太后震怒,从屏风后走出,恼道:“你竟要为了一个宫人干预内政吗?小心死无葬身之地!”吕夷简挺直了腰,上谏道:“臣既为臣相,自然事无大小。”说完,又大声道:“太后若是不顾念刘氏一族,臣自不敢言。但,太后若是尚念刘氏上下,当厚葬李太嫔。无论怎样瞒着,官家终会知道,李太嫔就是他的生母,若被他知道生母身前没有享受该有的尊荣,死后又如此丧不成礼,该做何想?”
太后细细思量许久,只觉后怕,忙连夜叫来亲信,下旨封李太嫔为宸妃,以皇后衣冠、佩饰装殓,并以水银灌棺木以保尸身不腐坏,从西华门出棺,暂居京师南郊的洪福院内。
至第二日,又将生前伺候李宸妃的宫人唤来问话,老婆子一时不知是福是祸,叩首道:“有个在仁明殿当值的司籍司宫人,名唤青姨的,时常来看太嫔。前几日又来了位小娘子,奴也不知道她叫什么,她给了银子给奴,只说让奴好生伺候太嫔,做些煮药、端水的活计。”太后又使人将青姨唤至跟前。
青姨吃透了莫兰性格,料想她绝不会私吞钱财,所以才想出如此手段。
莫兰不懂,为何太嫔对此事如此不能释怀,连死也要托付她人。她一时动了恻隐之心,收了锦盒,“你尽管放心,若有合适的时机,我必将这锦盒原原本本禀呈给官家。”青姨见她神色严肃,似有几分把握,忙起身跪至地上,叩首道:“老奴来生做牛做马偿还娘子的大恩大德。”
夜黑,蕙馥苑早早落锁熄灯,只尚美人寝殿燃了几盏玉勾连云纹灯,灯盘玉质,于中心凸处雕五瓣团花为灯芯座,五灯一燃,照得殿中亮如白昼。
临冬原在灯下看书,一时又放下书,面露忧色,“柒儿不会禁不住刑罚说出来罢?”浅桦正在关窗,听美人说话,忙恭谨回道:“她自己的命没了倒没什么,家中亲戚也不要了么?美人无需担心,奴婢都安排妥当了。”
临冬稍稍落下心来,又落寞道:“我先前在奉茶司当值时,张莫兰品阶、相貌均在我之下,是司里最不让人待见的。竟不想官家在行宫竟带她出宫游玩,如此恩宠,连我也未敢奢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