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8.我也想忍不住说一句:皇帝渣渣
尚坠小心翼翼拉了拉他的袖子,轻轻道:“官人慢些走。”
赵庆这才转头看她,见她香汗淋漓,气喘吁吁,想起她一双小脚细如莲瓣,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愧疚,忙扶住她手,放慢了步子。
尚坠听了,松开赵庆的手,躬身请安。
虽是深秋,仍有鸟儿在林中筑巢,唧唧喳喳的声音不绝如缕。尚坠的声音细细柔柔,传入耳中却是五雷轰顶。
终于还是见面了,如此的狭路相逢。
旼华冷笑一声,保持着公主威仪,虚扶了尚坠,道:“王妃不必多礼。”不过几字,却几乎用尽她毕生的力气。她不敢看赵庆,怕只是一眼,自己就会万劫不复。她知道自己不能看他,不能看他,可是,她的眼睛又如何能离得了他。
他还是一副清欢寡淡的模样,穿着品级朝服,立在林中,威武肃容。秋阳从树中穿过,斑驳映在他的身上。他的神色晦暗不明,像是看着旼华,又像是看着她身后的某处。有风拂过,吹起他宽大的锦袍衣袖,荡起层层涟漪,仿佛是他翩翩而来,仿佛那些阔别经年的光阴从未逝去过,两人依然还如幼时一般,郎骑竹马来,两小无嫌猜。
苏且和是块千年寒冰,哪里会说什么好话,无非是:太咸、太甜、太淡、不好喝、没味道,如此种种。若是他某天忽然说了两字:一般——旼华就高兴得跳起来,几日寻不着东南西北,必煮几大缸子,挨宫挨殿给人家送去。
如此一来一回,日升月落,已至初秋。
阖宫撤去冰块供应,收起竹帘,穿上秋装,廊前宫墙下,也换上各色万寿菊、秋海棠、醉蝶花、桂花等,依旧姹紫嫣红,落英缤纷。
子非已有三四个月未见过从广,官家又指派了其他官员来通鉴馆继续编撰史书,宫人们也如先前一样,各司各职。日子久了,子非也怠倦了,神情愈发淡漠。没遇见刘从广之前,宫中虽苦闷,倒也未觉难过。如今没了刘从广,世界便如空无了一般,既无盼头,也无想法。只觉吃饭也无趣,看书也无趣,甚至连莫兰也不愿去见,终日上值下值,窝在房中,呆坐冥想。
可是,愈是不见他,他的音容相貌却愈加清晰,那些不好的记忆仿佛通通不见了,只剩那些好的,那些柔情的,一日复一日的在脑中回放,时间愈久,愈觉放不下他。
尚坠胆怯,半躲在他身侧,低头锁眉,局促不安。
旼华忍住眼泪扭过头去,让于道旁,甩袖道:“你们先走。”
赵庆脸上微滞,反扬起浅笑,恭谨道:“臣告退。”
他牵起尚坠的手,大步从她身侧走过。周身空气流转,他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她不知所措,眼泪哗的流了下来,不可抑制,如黄河决堤。那一瞬,天地万赖寂寥无声,唯有哀哀欲绝,肝肠寸断。
尚坠几乎是被赵庆拖着走的,她幼时开始裹脚,从不疾走,如此一来,实觉吃力。待出了慈宁殿,赵庆才松开她的手,心一直往下沉,往下沉,沉到无尽处。
原来,已是如此深爱。
秋日渐深,清河郡王赵庆领着王妃吕尚坠进宫给太后请安,太后推迟身体不适,不便见客,遂将他们打发了。尚坠久居深闺,连家门也未出过几回,此时来到宫中,更觉处处陌生,令人害怕。她小心牵住赵庆的手,一脸稚纯道:“官人,你的手真暖和。”
赵庆并不答她,只是任由她牵着,于宫墙下缓缓走过。
慈宁殿院中多植高大乔木,树中间又将各色花籽随意撒了,任其生长,又配以专人打点施肥,使得院中一年四季花团锦簇,花开不败。
赵庆牵着尚坠于林中小石路中穿过,以为能避过不见旼华。却偏偏,旼华使人端了大瓷缸的饮子迎面而来。赵庆心中钝痛,却依然镇定道:“尚坠,这是旼华公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