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9.人有悲欢离合
两人僵持着站在殿中许久,莫兰见赵祯只穿着薄薄寝衣,没好气道:“好好儿脱了衣服做什么,杵在这里该着凉了。”
赵祯见莫兰脸上略有松动,忙道:“脱衣服还能做什么?还不是为了让你生个皇子。”莫兰此时哪有心情和他费口舌,只道:“你还是跟你的尚美人、杨美人,跟那些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去生吧。”
她端起茶托往殿外走,被赵祯一把抱住,伸手往莫兰膈肢窝内腰身处乱挠,嘴中道:“凡朕说句什么,你总要气朕,不给你点厉害瞧瞧,也不知道朕的厉害,今儿绝饶不了你。”
赵祯此时才抬起头来,先看着莫兰,笑道:“怎么摘了梅花来,天气这样冷,仔细冻了手。”又放下笔,朝杨美人道:“刚刚呈的马蒂糕味道极好,你回去再做一些,朕晚上再去降云殿看你。”
杨美人瞧着梅花甚美,遂从莫兰手中接过,“马蒂糕臣妾那里还有许多,官家若真喜欢,不如午膳时就去降云殿。”说着,将手中花瓶放入紫檀书架上,又将旁侧开盛的芍药取了下来,交至莫兰手中,吩咐道:“拿去扔了吧。”
莫兰低眉垂眼,躬身道:“是。”说完,便转身往外走去。
身后传来醇厚之声,赵祯道:“朕还有诸多奏章要看,也不能和你说话,怪无趣的。况且,若是有朝臣过来觐见,也略为不便。”
那美人一点也不知赵祯话中有话,摆手道:“臣妾一点也不无聊,只要能时时看见官家,臣妾就很开心。若是有朝臣来,臣妾就往内殿去,绝不会妨碍官家。”、
赵祯忙喝道:“临冬,千万不要!”
临冬见赵祯来了,忽然有些茫然,他竟然来了。
只见他穿着朱红朝服,连礼冠也未来得及取,他大步走过来,抢过她手中的瓷片,将她拥入怀中,拍着她的背,喃语道:“没事了,没事了。”
他的胸膛温暖又宽阔,可真舒服啊。
第二日,官家下旨,削去冯贤妃“贤”字称号,降至昭仪,移居平乐殿。临冬闻之,甚是得意。她本极度厌恶香肌丸,绝不想再用。但才过半月,惊觉脸上竟有了小斑点,脸色也不似平日光润平滑。先以为是因小产之故,损了肌体,但又仔细保养了两三月,仍不见转色,偏偏赵祯对她又愈来愈冷淡,她心一急,生怕失了帝宠,顾不得其他,依旧用起那香肌丸来。
赵祯还在说什么,已被大雪簌簌飘落之声掩去,莫兰站在廊下,风雪猛然往身上一扑,不禁打了个寒颤。她紧了紧胸前衣裳,往雪中走去。
自临冬渐渐失宠,后宫之中又有了杨美人得宠。想当初,为了尚临冬,他不惜与朝臣争论晋升她的父亲,不惜撤去鲁国公主之母冯贤妃的称号,不惜在中秋之夜不顾祖制宿在蕙馥苑。可如今,曾宠冠六宫,帝恩无限的尚临冬,曾依在官家怀中尽情哭泣的尚临冬,也如曾经的苗贵妃、冯昭仪、以及众多独守宫墙的妃嫔一般,渐渐被弃之脑后。
用过午膳,赵祯方宣莫兰入殿中伺候。
莫兰端了茶进去,赵祯正要午睡,只穿了寝衣立在殿中,脸上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莫兰脸上怔仲,一眼瞧见摘得失了样子的梅枝,心里微微一沉,“你若不喜欢那梅枝,以后我再也不摘了便是。”说着,放了茶托,几步走到书架前,将梅花从瓷瓶中拿出,掷于地上。
赵祯倒是好脾气,满脸赔笑道:“她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子,你何必跟她置气。”说着又去抱她,被她轻轻一扭挣脱了去。
这一年冬天来得极早,才十月下旬,就疏疏密密下起了雪,裹着北风扑在人的脸上,像刀子一样,剐得人疼。因子非得了风寒,卧床不起,莫兰一早托了关系从御药院寻了些药给她送去,过了辰时才回奉茶司。
莫兰早上路过御花园时,择了数枝红梅,用白釉长颈瓶装了,捧着送去给赵祯瞧。她在廊下掸了身上的雪,方进殿。廊下伺候的宫人皆知她身份不同,平日也是允她随意出入,此时也不敢阻拦。
福宁殿中地龙烧得极旺,莫兰一进门,暖气夹着花香往身上一扑,如临深春。她笑意吟吟的掀起殿中珠帘,见赵祯穿着朱红便袍坐在案几前看奏章,如岸边杨柳一般严谨俊秀,正要开口唤:“六郎……”
话还未出口,从内殿走出一个人来,她穿着橘黄镶边浅黄对襟小袄,系着水白棉裙,神态悠闲,桃腮带笑。
莫兰忙躬身道:“官家万福,杨美人万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