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8.爱慕
莫兰笑:“御医可叫我少食些,不然胎儿太大不易生产。你倒好,一来看我,总先问吃得好不好。”
赵祯刚赴过宴,虽在福宁殿换了衣,但身上犹还残留着酒味。
莫兰叫清秋熬了醒酒汤,服侍他喝了,方道:“酒宴虽不可避免,六郎也该有所节制,于身体无益。”
赵祯脑子发沉,碎碎念道:“莫兰,你还记得那年在巩义,与你互摘面具之人么?”
竹帘高卷,墨黑的天际悬着细细钩月,散落的星子铺了满天,天地间明亮又幽静。莫兰正坐在镜前打散着发髻,青丝铺了满身,她手中拿着雕琢牡丹纹的象牙梳子,往发尖上细细的梳着,道:“早不记得了。”稍顿又反过身来,笑问:“怎么忽然想起这个?”
画中女子穿着烈焰红装,宽服大袖,挽着扁髻,鬓上插着蔷薇花,杏眼黛眉,薄唇微翘,浅浅含笑,竟是淑妃张莫兰。赵祯顿时失了颜色,肃然从位中坐起,怒道:“你也太胆大妄为了,竟敢觊觎朕的妃子。”
两侧席宴上的朝臣也开始窃窃私语,元昊心中诧异,道:“官家何出此言?这女子不过是我在夜市偶遇的普通娘子,又怎会是官家的妃子?”
赵祯并非庸君,不过半会,面上已恢复如常,遂笑道:“想来也只是相像而已。”忽见画角下还有张面具,不由得问:“你与那娘子是如何相遇的?”
元昊坦坦荡荡,倒不似中原臣子那般忸怩作态,他大方道:“在我们西夏,每年花朝节都会举办“娘子假面”的游戏,人人都戴着面具起舞,若是其中有男女互摘了面具,那两人便算是天作之合的良人。”稍顿又道:“不知官家可否听过此等传言?”
赵祯不由得想起那年与莫兰在巩义,她也说过同样的话,遂点了点头,道:“朕也有所听闻。”
赵祯仰躺在藤椅上,微闭着眼,嘴角抹出几丝笑意,道:“没什么。”
莫兰见他疲乏至极,起身牵住他的手,道:“别在椅子上睡,去榻上歇息。”
赵祯握了握她的手,只觉温润滑腻,触手生温,久久不愿松开。他的脸在灯下瞧得分明,修长浓密的剑眉,鼻尖挺拔,睫毛长长的盖在脸上,像羽毛扇子似的。他的唇极为红润,薄薄的抿着,柔软的上翘。
莫兰情动,俯身下去吻他,还未碰到唇,却反被他伸手掳在怀里。
只觉满怀软玉温香,赵祯睁开眼睛,将头抵在她额上,戏谑道:“你是在引火烧身。”莫兰毕竟年轻,虽是在赵祯面前,嘴上也不愿总说闺房之事,她往他怀中挤了挤,羞红了脸,道:“我不过是想亲一亲你。”
元昊接着道:“这娘子就是与我互摘面具之人,官家说,我该不该寻她?”
这时,赵祯才恍然忆起,那年去永定陵扫墓,他带着莫兰偷偷出宫,在夜市上玩“娘子假面”游戏,那时与她互摘面具之人,并不是自己。
待宴席散去,赵祯往鸾鸣殿去,他虽应着元昊帮他寻人,却也未曾许诺,若是寻到了又该如何。莫兰挺着大肚在院中散步,虽才四个月,瞧着却足有五六月,御医们不敢妄断,只开些滋补的汤药。
正值深夏,夜凉如水。
鸾鸣殿本已下锁,忽有圣驾临幸,侍婢们忙火燎火急的将门打开,又去准备侍寝诸事。莫兰有孕在身,他向来宿在别处,生怕扰她安宁。见她笑意盈盈的站在廊下等自己,赵祯快步走过去,牵住她的手,问:“饭食得怎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