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撒种如诗若画
第三节地窖之夜
程站长来到育种地窖看了看,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就不声不响地走了。
马林西跳下地窖,拔出温度计看了看,三个点都还不到三十摄氏度,早着呢。他便回到宿舍,拿了面盆和换下来的脏衣服,到西边的沙河里去洗澡。这时,做秧池的大队人马也都回来了,大家也忙忙碌碌地往河边走来。
“嗯哪。”马林西一边回答,一边帮祁么祥用木板刮秧板的表面泥浆。
所谓刮秧板,这是最后一道以水验正已做好的秧板是不是水平的工序,一点也马虎不得。
落种芽的秧板是一畦一畦的,都是宽约一米五与水面相平的长方形条块,中间的水沟笔直,若是不平,现在还可以补救,水一放干,就没有办法补救了。
马林西听在心里头也不敢抬,只顾猫着腰,顺着水沟,与祁么祥一样用双手各抓住长木板的一头,从秧板的这头往那头平滑而流畅地推过去。稍高的地方用力压,稍低的地方空悬不下落,压悬之间的把握全在于各人的悟性。直等到了头,才直起身子说:“三点多钟就下窖了。”
“夜里要值班的啊!”程站长再次叮嘱。
程站长文化水平不高,在部队当了十几年兵转业到地方上,人长得五大三粗,高高的个头,黑黑的脸堂,有点儿像非洲兄弟,性子心直口快,人缘特别好。他刚从外面办事回来,路过这里,大家只顾埋头干活瞎说,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。于是都嘻嘻哈哈继续干活。育种队是临时组织,平时在家相互又比较熟悉,上下级关系就不那么严肃了。
“说了玩玩的,不然无聊。嘿嘿。”邢悌友见大家一个不敢吭声,有些没趣地说。他是公社农技员中的老资格,大纵湖公社又是县种子站的良种繁殖基地,去年受程站长委托还带几个人来过海南,自然交情不浅,说话也就比较随意。
“那你们把手里事情也做做好唦。喏,这边,祁么祥呢,再加铲泥。逗。那边,再往前一点,有些洼,看不出来啊?去,再刮一遍。稍轻些。”程站长并非真的生气,站在田埂上一边指挥大家干活,一边掏出枝香烟准备抽。
“这样还行啊?程站啊。”姜思贵嘻皮笑脸地说。
“就你话多。”程站长笑笑,右手将抽出的香烟叼在嘴上,左手摸出打火机,并不去打火点烟,而是用握住打火机的那只左手继续指挥:“小胡呢?你那边沟里怎咹那么多泥啊?沟倒要平了。快点再去捞捞。这边,这边,小范呐。小范,顶头板子上有些高了,看没看到?用耙子再耙两耙。”
“安排好了,我下半夜,老汪上半夜。”马林西一边说,一边赤脚上了田埂。
“邢悌友呢?”程站长问。
“哎。”邢悌友抬头朝程站长。
“你带大家把秧池再找杂找杂,一定要平啊。弄好了就早点收工。”程站长说着,又转向马林西:“小马呢。走。家去看看种子。”
“噢。”马林西赶忙拎起塑料凉鞋,跳到旁边的水渠里,草草洗去满腿满胳膊的泥巴,跟着程站长后面回到宿舍。
“好。”范光杰迅速去弄那块略有些高的板面,用铁铲使劲往下按。
“逗的,再往下,再压压。好了。”程站长这才点上烟,吸了一口,又说:“不能那样死掯,种子落上去怎咹生根啊?!”
“小马呢?种子上窖了吧。”程站长问。
“上好了。”马林西说。
“千万不能麻痹大意啊!”程站长叮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