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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回 叩户喜重逢谁能遣此 登门求独见人何以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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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西自觉着是坦白无私的,现在让佩芳一说,倒觉得情形有些尴尬。因笑道:“不去倒没有什么,不过将来老大知道了,又说我们视同陌路。”佩芳道:“他要回来怪上你们,那也不要紧,你就说是我叫你这样办的就是了。”燕西踌躇了一会子,笑道:“以后我不去就是了。”佩芳道:“你口说是无凭的,以后我要侦察你的行动。你若是言不顾行,我再和你办交涉。还有两个条件,其一,那边打来的电话,你不许接。其二,你不许把我的话,转告诉你的朋友。”燕西道:“也不过如此罢?这些条件,我都答应就是了。已经一点钟了,我要告退。”于是不待她再说话,就回房去睡觉。

他望了燕西一望,微笑道:“你还打算给她钱吗?傻子!”燕西本来就够疑虑的了,经朱逸士这样一说,就更加疑虑,望了他,说不出所以然来。朱逸士道:“你想,刚才我由那里来,她一个字也没有提到。这一会工夫,她就钻出一桩急事来了,是否靠得住,也就不问可知。况且她来要钱,连支票都不收,非现洋不可,难道是强盗打抢,一刻延误不得。你不要为难,你同我一路去见她,让我来打发她走。”燕西笑道:“就这样出去硬挺吗?有点不好意思罢?”朱逸士道:“所以你这人没有出息,总应付不了妇女们。这要什么紧?得罪了就得罪了,至多是断绝往来而已。难道你还怕和她断绝往来吗?说时,伸了一只手挽住燕西的胳膊,就一同到外面来。”

燕西又搔了一搔头发道:“糟糕!我心里一块石头刚刚落下去,凭你这样一说,我这一块石头,又复提了起来。”佩芳道:“你不要害怕,我并没有什么很困难的问题要你去办。我所要求的,就是从今以后,你摆脱照顾你那位新嫂子的责任。”燕西道:“我也没有怎样照顾她。自从老大去了以后,我就是今天到那里去了两回。”佩芳道:“她要钱用,你们已经送了钱给她了。此外,还有什么事要你们去照顾?而且她那样年青的人,又是那种出身,你们这些先生们去照顾,也有些不方便。我的意思,希望你和你那班朋友都不要去,免得自己先让人说闲话。”燕西笑道:“那也不至于罢?难道自己家里人,到自己家里去,旁边人还要多嘴不成?”佩芳道:“难怪呢,你还打算把她当家里人看待呢。我问你,她是什么出身?那边又没有一个人,你们来来去去的,人家一点都不说闲话吗?”

晚香在小客厅里等着,一个人有点不耐烦,便在屋子里走着,看墙上挂的画片。一回头,只见朱逸士笑嘻嘻的一脚踏了进来,倒吓了一跳。朱逸士先笑道:“还生气不生气呢?刚才我在你那里,真让你吓了我一个够了。”晚香因见燕西紧随在身后,就不愿把这事紧追着向下说,因道:“我并不是和你生气,我先就说明白了。得啦,对你不住,等大爷回来,叫他请你听戏。”朱逸士笑道:“不要紧,不要紧,事情过了身,那就算了。七爷说,你有急事来找他来了,什么事?用得着我吗?我要表示我并不介意,我一定要给你去挡住这一场急事。”晚香被他这样硬逼一句,倒弄得不知如何措辞是好,望了朱逸士,只管呆笑。

佩芳道:“你以为不带我去,我就找不着那个藏娇的金屋吗?”燕西笑道:“找是找得着的,不过……”佩芳道:“不过什么?不过有伤体面吗?老实对你说罢,我要是不顾着‘体面’两个字,我早就打上门去了。我现在听你所说的话,他们这局面,恐不能久长。早也过去了,现在我还干涉他做什么?我当真那样傻,现成的贤人我不乐得做吗?”燕西对佩芳作了两个揖,笑道:“好嫂子,你这才是识大体。你初叫我来的时候,我不知有什么大祸从天降。现在经你一说,我心里才落下一块石头,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”佩芳道:“你不要给我高帽子戴了。我也是为大家设想,不愿闹出来。其实,我不是贤人,也不是君子。我特地要声明的,我对你还有个小小的要求,你若是我的好兄弟,你就得答应我这一件事。”

谢玉树低了头,不由得看到她那脚上去。见她穿了一双紫绒的平头便鞋,和那清水丝袜相映,真是别有风趣。梅丽一心去找书,却不曾理会有人在身后看她。东找西找,找了大半天,才把那一本书找着。因回头对谢玉树道:“谢先生,请你坐一会儿,我就不陪了。”梅丽点头走了,这屋子里还恍惚留下一股子的似有如无的香气。

朱逸士笑道:“这干你什么事,要你难为情?”燕西勉强笑道:“我倒不是怕难为情,我想到金钱买的爱情,是这样靠不住。”朱逸士道:“并不是金钱买的爱情靠不住,不过看金钱够不够满足她的欲望罢了。你所给予她的金钱,可以敌得过她别的什么嗜好,她就能够牺牲别的嗜好,专门将就着你。老实说,你老大是原来许得条件太优,到了现在不能照约履行,所以引得她满腹是怨恨。换言之,也就是你老大的金钱,不曾满足她的欲望。无论什么事,没有条件便罢,若是有了条件,有一方面不履行,那就非破裂不可的。”燕西先是要辩论,听到这里,不由得默然起来。还是朱逸士道:“这件事据我看来,你非写信到上海去不可。若是不写信,将来出了事故,你的责任就更大了。”燕西道:“这事不是如此简单,你让我仔细想想。”于是两手撑在桌上,扶住了额顶。

门一开,他向旁边一闪。只见梅丽穿一件浅黄色印着鱼鳞斑的短旗袍,出落得格外艳丽。不过脸上红红的,正鼓着脸蛋,好像是在生气。她一看见是谢玉树,倒怔住了,站在门口,觉得是进来不好,不进来也不好。还是谢玉树这回比较机灵一些,却和梅丽鞠了一躬,然后轻轻的笑着道:“令兄不在这里。”梅丽分明见他嘴唇在那里张动,却一点听不到他说些什么。猜他那意思,大概是说好久不见。人家既然客气,也只好和人客气了。因笑道:“我七家兄,难得在家的。谢先生又要在这里久等了。”谢玉树道:“他今天在家,陪客到前面客厅里坐去了。我不过在这屋里稍等一等罢了。八小姐要找书吗?令兄把书格子的钥匙丢在这里。”梅丽红了脸道:“刚才失仪得很,谢先生不要见笑。”说着,就进屋来开书橱。

正想着呢,金荣慌慌张张跑了进来,张口结舌的道:“七爷七爷,新大奶奶来了。”这不由燕西猛吃一惊。因问金荣道:“她在哪里?她的胆子也太大了。”金荣道:“她在外面客厅里。门房原不知道她是新奶奶,因为她说姓李,是来拜会七爷的。”燕西道:“那倒罢了,就当她是姓李。千万别嚷,嚷出来了,可是一件大祸。连我都是很大的嫌疑犯,大家不明白,还以为我勾引来的呢。”一面说着,一面就向外走。

谢玉树当真开了书格子,挑了几本文雅些的小说,躺在沙发椅上看。看入了神,也不知道燕西去了多少时候,只管等着。索性把门暗闩上,架起脚来躺着。正看到小说中一段情致缠绵的地方,咚咚两声,发自门外的下面,似乎有人将脚踢那门。谢玉树心想,燕西这家伙去了许久,我先不开门,急他一急,因此不理会。外面却有女子声音道:“青天白日的,怎把书房门关上了?又是他怕人吵,躺在这里睡觉了。”接上又是咚咚几声捶在门上面。喊道:“七哥!七哥!开门开门,我等着要找一本书。”谢玉树急了,先不知道来的是个什么女子,答应是不好,不答应是不好。后来听到叫七哥,分明是八小姐来了。心里突然一阵激烈的跳着。外面的人喊道:“人家越要拿东西,越和我开玩笑。你再要不开门,我就会由窗户里爬进来的了。”谢玉树又不好说什么,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开了门。

朱逸士道:“这事没有什么难解决的?无论什么事,只要是钱可以解决的,我们给钱就是了。是谁要钱?我陪你去对付他,现钱也有,支票也有,由他挑选。也许由我们去说,可以少给几个呢。”晚香笑道:“朱先生,你还生气吗?你说这句话,是跌我的相来了,以为我是来骗钱的,要跟着我去查查呢。我这话说得对不对?”燕西连连摇手笑道:“人家也是好意,你何必疑心?”朱逸士笑道:“我这个人就是这样,要帮忙就帮到底,我既说了要去,就非去不可!燕西,请你下一个命令,叫他们开一辆汽车,我们三个人,坐着车子一块儿去。”

到了佩芳屋子里,佩芳斜躺在一张软椅上,她也不做声,也不笑,只冷冷的望着。燕西笑道:“糟糕!这样子,我又像犯了什么事?”佩芳道:“你想想看,犯了事没有?”燕西道:“臣知罪,不知罪犯何条?”佩芳冷笑道:“你还要和我开玩笑吗?你这玩笑也开得太够了!”燕西道:“真的,越说我越糊涂了,我真猜不着犯了什么事?”佩芳道:“大概我不说穿,你也不肯承认。我问你,今天两次把刘二爷找了来,那是为着什么?”燕西笑道:“大嫂怎么知道这一件事?我真佩服你无线电报,比什么还快!”佩芳道:“这倒不是无线电,是我做了一点不道德的事,我亲自在你书房外听了两幕隔壁戏,把你们所说的话全听来了。你虽然替你哥哥办事,但是你倒说了几句良心话,我认为差强人意。现在你们应该觉悟了,我反对你大哥讨人,并不是为了吃醋,也不是为省钱,就是为着大家的体面。”燕西坐在佩芳对面,背转身去,看了壁上悬的大镜子,只管搔头发。

晚香脸色一变道:“我就和七爷借个二百三百的,这也不算多,借就借,不借就不借,那都没关系。凭什么我用钱还得请朱先生来管?我并不是二三百块钱想不到法子的人,何苦为了这事,来看人家的颜色?”说着,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斗篷向左胳膊上一搭,转身就走。燕西不好拦住她,也不好让她这样发气而去,倒弄得满脸通红。朱逸士笑道:“这可对不住了,你请便罢。”当他说这话时,晚香已经出去了,听得那高跟鞋声,嘚嘚然,由近而远了。

走到外面客厅里,只见晚香把斗篷脱了,放在躺椅上。她自己却大模大样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。燕西原是一肚子气,见了她竟自先行软化起来,一点气也没有了。因笑道:“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有?”晚香微笑道:“你想,我若是没有要紧的事,敢到这里来吗?我有一个急事,等着要用几百块钱,请你帮我一个忙。我也不限定和你借多少,你有一百就借一百,你有二百就借二百。可是有一层,我马上就要。”燕西心想,刚才她还和朱逸士两个人大闹,并没有说到有什么急事,怎样一会儿工夫就跟着发生了急事要钱?这里面一定另有原故。犹疑了一会子,便道:“既然是你亲自来了,想必很要紧。不过这一会子,我实在拿不出手,等到晚上我把钱筹齐了,或者我当晚就送来,或者次日一早我送来,都可以。”晚香微笑道:“你真能冤我,像府上这大的人家,难道一二百块钱拿不出来?”

一句话未了,只听到外面有人抢着答道:“谁说的?结婚以后,正用得着朋友帮忙呢。不说别人,我现在就是替人家结了婚的人跑腿。”那人一面说话,一面推门进来,原来是刘宝善。他在燕西结婚的那一天,已经认识了谢玉树,因之彼此先寒暄了两句。回头便对燕西道:“老弟台,不是我说你,你做事真是模糊啊!你那天约了到我家去,让我好等。怎么两天也不给我一点儿回信?你难道把这件事情忘了吗?要不,你就是拿我老刘开玩笑。”燕西道:“真不凑巧,恰好这两天有事,耽误了。今天想起来了,恰好又来了客。”谢玉树道:“这客指的是我吗?我实在不能算是客。你若有什么事,尽可随便去办。我要在这里坐,你用不着陪,或者我走,有话明日再谈。”刘宝善笑道:“这朋友太好,简直是怎么说就怎么好呢。”燕西道:“老谢,你就在我这里坐一会儿罢,我把书格子的钥匙交给你,你可以在这里随便翻书看。我和老刘到前面小客厅里去谈一谈,大概有半个钟头,也就准回来了。”燕西说着,在抽屉里取出钥匙,放在桌上。就拉了刘宝善走,顺手将门给带上了。

燕西这却难了,要说拿不出来,很与面子有关;若说拿得出来,马上就要给她。因笑道:“怎么回事?你是来和我生气的呢?还是来商量款子呢?”晚香便站起来走上前,拍着燕西的肩膀笑道:“好孩子,我是来和你商量款子来了,你帮嫂子一个忙罢。”燕西站起来,向后退了一步,又回头看了一看,然后说道:“并不是我故意推诿,实在身上不能整天揣着整百的洋钱。要不随我到里面拿去?”晚香笑道:“好孩子,你还说不推诿呢?你们家里有账房,随时去拿个三百二百,很不费事。就是没有现钱,账房里支票簿子也没有一本吗?那平常和银行里往来,这帐又是怎样算呢?”燕西望着她笑了一笑,什么也不能说了。

到了次日,一上午刘宝善就打了电话来了,说是朱逸士以为这种话,除了骨肉之亲,旁人说了,是会挨嘴巴子的。燕西也不好在电话回答得,就约了晚上到他那里来会面,当面再说。恰好晚上家里有小牌打,把这事搁下了。第二晚上,又是陈玉芳组新班上台。鹤荪、鹏振邀了许多朋友去坐包厢,这种热闹自是舍不得丢下。到了第三日,记起这件事了,便要打电话约刘宝善。恰好电话未打,那个前次来做小媒人的谢玉树,他又来了。他是由金荣引到书房里来的,燕西一见,他左手取下头上帽子,右手伸过来和燕西握着,连连摇撼了几下。笑道:“密斯脱卫,叫我致意于你,他非常的感谢。他说,虽然给他一个机会,让他单独进行。他自己估量着,恐不能得着什么好成绩。将来有求助于你的地方,还是要你帮忙。”燕西笑道:“你说话有点急不择词了。别的什么事可以请人帮助,娶老婆也可以请人帮助的吗?”谢玉树拍着燕西的肩膀,和他同在一张沙发上坐了。笑道:“论到恋爱,原用不着第三者。但是帮忙是少不了要朋友的。你真善忘啊,你结婚,还要我同老卫帮你一个小忙,做了一天傧相呢。不过结婚以后,这就用不着人帮忙了。”

晚香道:“行不行呢?你干脆答复我一句罢。”燕西笑道:“我到账房里,给你去看看,有没有,就看你的运气。”说着,刚要提了脚出门,晚香又叫道:“你回来回来。”燕西便站住等话,晚香道:“今天天气不早了,来不及到银行里去兑钱,你别给我开支票,给我现钱罢。”燕西听她说这话,倒疑惑起来,要钱要得这样急,又不许开支票,这是什么意思?便道:“好罢,我进去给你搜罗搜罗罢。”说毕,就复到书房里来,告诉了朱逸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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